Pages

Friday 30 October 2009

在新浪被删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乡

最近乡愁好像有小规模泛滥的样子,刘原在写,韩松落常常提到,柏邦妮也在写。
松落的故乡很美,我问自己:如果我的故乡有那么美,是不是也会有那么多的怀念?
邦妮说她的故乡一直没发展起来,安静舒缓单调,是那种每个人认识每个人的地方。我想,如果我的故乡,没有发展到像现在这样到处花枝招展崭新新亮堂堂的样子,如果那些多年前的老河堤老学校老渔塘还在的话,也许我也会记得更多?
最戏剧性的要数刘原,这个多年前写过《丧家犬也有乡愁》的人,前不久还在写此生就愿老去在那个有青山绿水的地方,不料一番风云突变,“一夜之间就挥霍完了所有感情”。

看得多了,不由得也想起我模糊的故乡。
我甚至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故乡在哪里。
生理意义上,那是我出生的一个有几十万人口的小城,上大学前和毕业后,加起来住了也有差不多二十年,最重要的是,我的妈妈还住在那里;
官方文件上,也就是户口本的籍贯一栏,写的是南宁,那是我父母的根,所有亲戚都在那里,我读过几年书的地方;
但感情上,最接近的却是广州,那里有我几乎所有的朋友,有我平淡的忙碌的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几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见过一些世面,从很懵懂长成不太懵懂的样子。

我想,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不少吧:从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出走,在一个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的大城市里独自过日子。一个人浮浮沉沉,也看着身边的人浮浮沉沉挣扎聚散,因此不好意思抱怨些什么。有的人很辛苦的或是很幸运的就此扎下浅浅的根来,没有狂风巨浪一时半会也翻不了,而更多的人始终如浮萍般飘着。他们也常在节假日里一年回一两次故乡,因为父母仍在那里。而除此之外,他们,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这一代人,不像写《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龙应台,他们和他们父母那一代的乡愁,来自那个一九四九后就不能再回去的地方。在战火纷乱的动乱年代中,在一辈子不得再见的绵长思念里,在一代人向下一代人转述的家族故事里,慢慢发酵涨大成一团越来越深的迷雾。故乡,对他们而言,生理距离很远,心理距离却很近,所谓咫尺天涯:一离开,就永无归期;一回首,已是百年身。对这一代人而言,故乡,永远是传说里的那个样子,永远浓墨重彩,怀念专用,感怀身世专用。

而像我这样的人,却不知道乡愁何来。在中国,小城市,中城市,大城市之间的差异,并不如城乡般显著,本质上并没什么区别。没有悲怆的时代大背景,是我们自己选择了离开,是我们自己选择了在一个随时可以被淹没的大城市里过活。没有任何人强迫,最大的动力只是生存压力,和青春梦想甚至也关系不大,甚至每一次离开都不过正好是下一个地方有较好的工作机会而已。从生理距离来说,哪怕是地球的两端,也不过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绝大部分人都随时可以回故乡作一个短期探访,再加上有万能的互联网,天涯不过是咫尺。矫情一点来说,这就是生活在别处,早已把他乡当故乡。

另外,我也并不觉得大地方人情淡厚人事复杂,也不认为小地方人情浓厚,这世上没什 么伊甸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你在哪里,甚至不管你是什么人种肤色国度。如果有,那也是你自己的记忆在无意识中不自觉地加了不少粉饰而已。

想起在这里见过的人,一拨拨的年轻人涌向伦敦这样的大城市,但其中的大部分在结婚生子后最迫切的念头却是在乡下买房子安顿下来让孩子慢慢长大---这和乡愁无关,和安全感有关。
想起见过的一个调查报告,说是在全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日本(最新的调查是广州老城区越秀的人口密度已超过了东京)东京圈里住着全日本十分之一的人口,而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年轻人,问起他们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生活的原因,绝大部分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和发展机会”----他们会有乡愁吗?我想顾不上吧。

如果你不是巴基斯坦人,如果你不是犹太人,也不在任何一个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动乱战争的国家,也正好不是有潜质拿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那恭喜你,免去乡愁的苦。而且我深深怀疑:就算是全世界都为之感怀身世过的吉普赛人,他们自己也并不太怀念那个传说中的从未到过的故乡。

我看老大同学也没什么乡愁,他出生后搬了四次家,常听说他提起的也不过是其中一幢特别有特点的都铎房子,并不是那个村庄,因为这个村庄和那个村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他在瑞士过了多年,因为我,回到这里,常常跟我提起那里的美景和人情,信誓旦旦说有一天要回去。是,回去----仿佛那里才是他的故乡。

Tuesday 27 October 2009

甘地的限度--狄马

http://www.bullogger.com/blogs/dima/archives/345828.aspx

这篇文章,解决了我当时看甘地传时的不解和疑惑。


与华盛顿、杰斐逊、林肯、邱吉尔、马丁"路德"金等西方一大批杰出的政治人物相比,甘地从来不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他一生致力于印度的独立和解放,可在南 非又两次效忠英国殖民政府,组织救护队,帮助英军镇压南非的布尔人和祖鲁人起义。在一本叫《印度自治》①的小册子里,他对当时印度社会的分析片面,肤浅, 言不及义到了令人发笑的程度。他认为“统治印度的并非英国人民,而是现代文明——铁路、电报、电话以及一切被誉为文明产物的发明创造”,因而“印度的出路 在于放弃它在最近50年里所学的一切:铁路、电报、医院和医生……”


像大多数保守的东方民粹主义者一样,甘地从思想上排斥一切遥远而陌生的东西,向往原始、落后、自给自足的桃花源生活。在一次谈话中,他甚至异想天开地认 为,造成印度人贫困的主要原因在于毁掉了纺车,并说,“假如我们不曾引进外国的产品,那么今天,印度将满地流淌着牛奶和蜂蜜” ②。

这种天真可爱而又顽固不化的复古主义论调,是我们从“五"四”以来一直到现在的国粹家那里所听惯了的,但事实上无论是在印度,还是在中国,这种男耕女织、小国寡民的东方乌托邦都并没有给东方带来任何福祉。

因而,在我看来,甘地留给印度以及世界的遗产,与其说是政治性的,还不如说是道德性的;与其说是在思想方面,还不如说是在人格方面。

甘地的传记资料显示,这个人的早年懦弱、羞怯,而且无论是算术、修辞,还是演讲艺术都显得资质平平。甚至在到了南非以后,少年人的虚荣心曾迫使他学习跳 舞,竟因“随着音乐的节奏做动作超出了我的能力”而放弃。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庸、愚钝,从各方面看都难以引人注目的孩子却对自己的操行和道德评价表现出超乎 寻常的注意。一个突出的例子是,父亲死时,他因妻子怀孕不能到场而痛悔终生,认为是“动物式的情欲把我弄昏了头”,不然,“我就能够在父亲弥留之际为他分 担痛苦”。

这种禁欲的、带有明显自虐倾向的道德狂热在甘地的思想中占据着核心的位置,使得他直到创办他的“真理学院”时,还认为“西方民众正在唯物主义这个魔鬼和怪 物的铁蹄下呻吟。他们道德的发展已经落后” ③,甚至一厢情愿地预言:“如果印度能够实现自身的道德价值,它就不必害怕任何敌人,也不需要什么军队” ④。

不错,我承认他是一个伟大的宗教改革家,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实践者,一个道德苦修的大师,一个知行合一的羯摩瑜伽教徒。但正如他的“非暴力”思想不能阻止 印度教和穆斯林的火并一样,他光芒万丈的道德理想也不可能感召任何一个独裁、专制、嗜血成性的国家,这在他给希特勒写信这件事上反映得十分清楚。当 1939年纳粹的狼烟已经在世界燃起的时候,他曾在9月间致函希特勒,祈求和平。信是这样写的,他说:

我的朋友们敦促我,以人道的名义给您写一封信。我至今无法满足他们的愿望,因为感觉告诉我,给您写信是对您的冒犯。然而现在我发现,不能再顾及这种感觉 了。事关重大,我必须向您呼吁。我完全清楚,您是全世界惟一有能力阻止一场毁灭人性的战争的人。为了一个看起来似乎非常有价值的目标,难道必须真的付出这 种代价吗?

难道您不愿倾听一个经过深思熟虑曾经成功地避免了战争的人的和平呼声吗?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您能对我给您写这封信表示谅解⑤。
我不知道希特勒收到这封情真意切、一唱三叹的信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我知道,阻止纳粹毁灭人类的是各国的反法西斯战争,绝不是什么“非暴力”!


我们在谈论甘地运用“非暴力”技术,成功地达到了印度独立的目的时,可能忽略了一个前提,那就是英国殖民政府的制度演变。这个曾经号称“日不落帝国”的国 家,无论它在统治印度以及其它殖民地时犯下多少错误,但有一点你得承认,那就是,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发生资产阶级革命的国家,尽管当时它的民主制度、宪政体 系还很不完善,但它毕竟是民主制度,它的建国理念是在西方一大批启蒙思想家的人道、人权、人性的原则上建立起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庞大的帝国不管对殖民地在多大程度上贯彻它的“自由、平等”理念,但它毕竟是有规则可循的。在这样的制度背景下,甘地可能会被拘捕,但拘捕 他的一定是司法机构允许的国家警察,而不是几个来路不明的克格勃和大内高手;他可能会被坐牢,但坐牢以后,他照样可以读书、写作、会见亲友,而不是一进牢 门就被悄悄干掉;他也可能遭到审判,但审判时他可以找律师为他公开辩护,而不是一旦拖出牢房,就被割断喉管;甚至他也可能被判除死刑,但在枪杀之前,绝对 没有人敢把他的肾强行挖去,枪杀之后,也没有人敢收他家属的子弹费。在这样的制度背景下,实际上倒是殖民政府的司法部门越来越不希望甘地被收监,因为多一 次收监,就意味着多一次审判;多一次审判,就意味着甘地的“非暴力”技术多一次宣传。“非暴力”运动能在英国治下的印度取得成功,并由这位熟悉英美宪政体 制,而且在英国的大学里读出法学博士的甘地来领导,绝对不是偶然。

尤其是二战以后,西方整个知识界开始反思极权政治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威胁,上层社会的有识之士也开始考虑如何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一种更为公正和人道的制度,国 内一浪高过一浪的民主呼声迫使英国政府不得不放弃它在殖民地的铁腕统治,这些条件都在某种程度上成全了甘地。

说到底,“非暴力”是什么?它是一种建立在道德基础上的宗教运动,实质是以吃苦隐忍的精神、以道义的力量邀请对方共同遵守人类的文明准则。它的真正难度在 于对手也必须是一个讲究基本游戏规则的人,否则,你对他“非暴力”,他却总是对你“暴力”,结果不要说甘地在对方的体制内寻找合法的斗争手段,就是性命能 不能保住也得看英国军队的心情。所幸甘地碰到了前一种对手,这个对手尽管有它自己的“历史局限性”,但近代社会的文明规则毕竟是建立起来了,这就为甘地战 胜它提供了根本的依据。

1894年,甘地决定在南非定居,向最高法院申请注册时,却遭到律师协会的反对,理由是他们不愿意看到有色人种加入他们的协会。但是法院却依照白人律师和 有色人种律师在法律面前平等的原则裁定,甘地有权加入律师协会,这就使得甘地在南非从事抵抗运动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同年,他又在南非创建纳塔尔印度国民 大会,从而为一个印度人在南非的永久性利益代表机构打下了基础。这说明英国在殖民地的宪法并不干涉印度人的结社自由,以后他们多次募捐、集会,政府也没有 找理由取缔。

最有意思的是,在1896年,为了让家乡人民了解南非印侨的生活和斗争,甘地撰写了两本抨击南非政府的小册子,在印度公开出版。这引起了南非白人的强烈不 满,当甘地在印度短暂停留回到德班(南非一港口城市)时,立即遭到当地群众的大规模围攻。他们向他扔石头、飞砖块和摔烂鸡蛋,而最后竟然是警察局长的夫人 撑开雨伞,挡住了疯狂的人群,警察局长本人亲自将甘地化装成警察,又派两个便衣负责保护他逃走。在伦敦的殖民地国务大臣张伯伦接到报告后,指示南非政府一 定要将肇事者绳之以法,而最后竟是甘地自己拒绝指证任何人,也不要求惩罚白人暴民。

这就是近代社会的游戏规则。在这个规则的制约下,你可以为印度人划出一片隔离区,但平等的原则没有打破;你可以将组织游行的甘地逮捕入狱,但游行自由本身 并没有被否决;你可以说甘地的言论超出了民众的容忍度,但出版自由本身必须得到保护;你可以从心里歧视有色人种,但当他们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时,作为社会 契约的组织形式,政府必须制止这种非理性的蓄意围攻。

这无疑为甘地“非暴力”技术的生长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我们试以被甘地成功运用的“绝食”来说明这个问题。据统计,甘地一生共绝食16次,其中针对政府的几乎每一次都使他们大为惶恐,不得不让步。但在这种“让 步”的背后,其实是一种“人的生命观念”在转变,我们可以设想,假如甘地的绝食不是“示威”给英国人,而是希特勒,是斯大林,是非洲某个部落的吃人生番, 看看结果如何?我想最大的可能是白白饿死,而且饿死之后也无人敢收尸。

在甘地“坚持真理”的运动中,其中有一次著名的“食盐长征”。这是由总督颁布新的“食盐法”引起的,该法规定,人们只能到政府指定的食盐专卖店买盐,而且购买时要征收重税。甘地决定反抗这项不人道的法律。

1930年,他带领成千上万的信众来到丹地海岸自制食盐,导致5万人被捕入狱。而他的信奉者,被后世誉为“自由的圣女”的女诗人萨罗吉尼"奈杜则率领 2500名志愿者向苏拉特进军,准备占领那里的巨型盐场。美联社记者韦布"米勒给我们记录了当时的情况:“甘地的信奉者们默默地前进,在离围栏大约100 码的地方停了下来。经过挑选的一队志愿者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们越过壕沟,向铁丝网靠近……突然,一声令下,一大群印度警察扑向迎面而来的示威群众,他们手 中的包铁长棒雨点般地落在志愿者的头上。没有一名示威者举起那怕一只胳膊抵挡一下落在头上的棍棒。他们像九柱戏里的木柱一样栽倒在地……但示威者只管前 进,直到被打倒为止。”

这是人类历史上一次典型的以灵魂的力量抵御暴力的感人尝试,它的意义在于施暴的一方由此认识到了弱者心灵的伟大,不仅放弃了食盐法,而且沮丧地认为,他们在这次事件中“丢尽了英国人的脸”。

——可对我来说,真正严重的问题是,假如他们压根儿就“不要脸”呢?假如他们把警察换成军队,把棍棒换成装甲车和坦克,事后不仅不以为耻,反而以为他们取得了“历史性的胜利”呢?

如果是这样,我就要怀疑甘地的用心。因为一个真正“非暴力”的,以尊重生命、敬畏生命为号召的领袖,应当避免一切不必要的牺牲。如果明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 一个完全不讲规则的体制,却偏偏还要号召手无寸铁的人民以“和平、理性”的方式反抗暴政,那么,不管他的理由多么堂而皇之,我都会怀疑提倡背后的动机。


这就是“非暴力”的局限。它要求自己的是一种忍受痛苦的能力,而要求对手的则是要从别人的痛苦中觉察到自己的不义,否则,一切将无从谈起。

1938年11月,甘地曾建议犹太人以他为榜样用非暴力抵抗的方式反抗希特勒,犹太领袖马丁"布伯觉得很滑稽,就写信反问:“圣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集 中营,哪里发生着什么事?集中营里有哪些折磨人的刑罚?有哪些缓慢和快速杀人的方法?”最后,他痛切地指出:
对于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可以采取行之有效的非暴力态度,因为使用这种方式有可能使他们逐渐变得明智起来。可是要对付一个万恶的魔鬼就不能这样了。在某种情况下,精神力量是无法转化成真理力量的。“殉道”一词意味着见证,可是如果没有见证人在场又该如何呢?
因而,不管甘地的“非暴力”理论在印度,这 个曾经诞生了佛教和其它众多忍耐哲学的国家里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功,也不管世界上曾有多少名流贤哲对它作过非同寻常的评价,它都不具有普适性。马丁"路德" 金在考察了印度的“非暴力”哲学后,以令人惊叹的笔调颂赞道:“这才是受压迫人民在争取自由的斗争中所应采取的在道义和实际两个方面都堪称惟一健全的方法 ”。但他同样忘了,他所生活的背景是美国,是一个曾经诞生了《独立宣言》和华盛顿的地方,是一个把人权和自由视为空气和面包的国家。实际上,当时歧视黑人 的不是美国政府,而仅仅是美国南部一些极端保守的州。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是,当1963年8月28日,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的20万人游行集会上,发表 完他的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后,当时的总统肯尼迪当天就邀请他到白宫作客,并诚挚地说:“我也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新的民权法案能在参众两院通 过”。三个月后,总统带着这个不寻常的梦遇刺身亡。他的继任者和国会同僚怀着对自由先驱者的爱戴和敬仰,通过了美国历史上这部重要的以保护弱势群体、捍卫 自由理念著称的民权法案。

这给我们一个启示,那就是说,如果一个国家的立国理念是符合人性的,是建立在大多数人的幸福基础上的,社会又有一个相对自由的表达机制,那么,尽管由于历 史的原因在它的内部还有一些受到不公正待遇的群体,而他们自身运用“和平、理性”的方式反抗压迫、追求自由的力量也迟早会和这个国家的主导性追求融汇在一 起的。但如果一个国家的立国原则是反人性的,它的政府和官员不是根据社会契约的形式选举出来的,它的宪法从制定的第一天起就是给外国人看的,那么,“非暴 力抵抗”就不仅没有任何效力,而且有可能给暴力机关提供新的施暴口实。

这就是甘地的限度,当然也是“非暴力”反抗的限度。


注释:

① 此书又名《印度地方自治》,以下两段引文出自甘地写给一个朋友的信,里面对本书内容以及他孜孜以求的目标作了简要概述。


② 出自克劳斯"克劳斯特迈尔的《圣雄甘地,非暴力自由》,转引自海默"劳《甘地》一书。

③④ 均出自1916年12月甘地在阿拉哈巴德的“经济学协会”上的讲话,转引自海默"劳《甘地》一书。

⑤ 出自瓦尔特"莱弗的《印度与德国人》,图林根1969年版,转引自海默"劳《甘地》一书。
© 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

Friday 23 October 2009

字里藏医----柏邦妮

之前就很想买一本书,叫《字里藏医》,一直买不着,昨天碰巧在平心堂看见了,连忙买了一本。
我不懂中医,但是对汉字的研究有兴趣,这两者的结合,是一个很巧妙的点。很多汉字,如今在我们的理解里几近同意,但是在中医的研究中,差以千里。
比如“疼”和“痛”,就是两种反应,“消”和“化”完全不同,前者是量变,后者才是质变,
“癫”和“狂”代表抑郁症和躁狂症,“忧”和“虑”,前者是已经发生之事,后者是还未发生之事,“腠”和“理”到底是什么关系,“性”和“命”是说什么,这么玄乎……
还有“肥胖”“创伤”“健康”“疾病”“咳嗽”“积聚”……一一讲来,讲得头头是道,有道理,长见识。
我们对自己的身体状态,生命状态,最想得知,但最缺体察。往往依赖于仪器和医生的判断,而实际上,只要细心的回观自己,最能感觉到细微的变化。当然,要先“知”而后“察”。其中一条,讲到“宁静”。
我以前不知道,“宁”是这么了不起的一个字,因为它代表了中国人的全部理想和最高境界。寧,从宝盖头,代表房子,代表家居;从心,代表心情和心神;
从皿,代表吃饭的碗盆;从丁,代表儿女。
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安居,足食,子归,心安的状态。
相反,居无定所,流离失所,不能算宁;有居无家,未婚离婚,鳏寡孤独,不能算宁;家里没有饭吃,不能算宁;没有孩子,或者孩子不在身边,不能算宁。这一个字,基本上就是千百年来中国人对生活的全部要求。
而中医说“宁”,不但是一种客观状态,还是一种健康的心态。
心包,心脏坚固,类似人有居,安藏心神;精气充溢,类似于有饭吃;心神内敛,日藏于心,夜藏于肝,类似于人有子归家。古人为了宁神,在心口佩戴宝玉,武人讲一个含胸拔背,西人为求美观,要求挺胸抬头,其实最不宁神,而女子要穿高跟鞋,力不能从足起,很伤身体。
我看了觉得都挺有意思。
另外一个很深的感触就是,汉字简体化,实在是很要命,繁体字的每个偏旁,每个部位,都有讲究,都有来历,一律简化,其实就是割裂了文化的脉络,肢解了汉字的本意。

Wednesday 21 October 2009

一个纪录片及刘喻的文字

寻找林昭的灵魂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WqJUFEp4-g

今天终于看了听闻已久的《寻找林昭的灵魂》。虽然情节基本不出所料,还是被深深震动。关键是林绝不是因“误会”而被打成右派,那些假右派多年来哭哭啼啼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其实我特爱党妈妈求求你党妈妈别抛弃我,而林昭自始至终说的却是,我就是不爱你你杀了我我也不爱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瞧你那德性我凭什么爱你。
我在想,这样的人,一个人与八亿人扳手劲,她的ego该有多么强大,简直是神灵附体。
而且她的文采还那么好,在那个汉语被糟蹋殆尽的年代里,还在使用那么优美的、人类的语言。
然后再想想那些红卫兵,那些当年凌辱迫害她的人,那些至今还逍遥法外的罪人,那些脚仍然浸泡在历史深深的血腥里手里却举着香槟互相恭喜发财的芸芸众生,那些肉虫子,真是恶心无比。
先是同情她,然后觉得who am I?凭什么同情她?如此健康强大的灵魂,谁有资格同情她。
很想搞到胡杰的email,给他写email致敬。虽然这个纪录片在技术上比较粗糙,但是那些技术上精湛的人都在忙些什么呢。
看完电影回来读朋友的博客,惊闻以前的一个好友也成了崇毛者,有点吃惊,但又不真的吃惊。一切不从个体经历而从宏大概念的角度看世界的人都是潜在的崇毛者,而该同学向来是个宏大概念爱好者。崇毛与否本质上不是一个政治观的问题,而是一个认识世界的方法问题。有鼻子有眼会哭会笑会思考会喜悦会疼痛的只能是个人,放弃这种个体立场,将一个一个的个人所承受的痛苦看作_____(此处填入任何宏大概念)的代价,或者认为一个专制者给一个一个具体的人带来的痛苦可以因为他对_____(此处填入任何宏大概念)的承诺而被原谅甚至被崇敬,换言之将个人视为工具、视为手段,是一切极权主义思维的起源。
今天的中国仍然是一个肉虫子的国度,林昭恐怕还是不能安息。没关系,他们有1万年,她有1万零1年。

Monday 12 October 2009

如果日本战胜了中国---赵无眠

http://www.360doc.com/content/090620/12/5029_3969443.html
http://beforestforever.blogspot.com/2004/07/blog-post_19.html

文章太长,而且无法拷贝,只能直接点链接。上面两个链接都看得到。
相当震撼的一篇。
下面是前面一段:

15日中午12时整,日本所有的交通中止,全体人民停下手上的活计,静静地听一段广播讲话。那是一个断断续续、语气既坚定又无奈、比实际年龄要苍老疲惫得多的声音,那是他们的天皇的声音。他宣布,接受盟国提出的波茨坦宣言。将他这份用文言文发表的"休战"书直白地翻译出来也就是,日本无条件投降。  

○复杂的感情:仇日还是憎美  
整个日本一片震惊,随后是伤心屈辱、惶恐茫然。一个又一个有泪无声或声嘶力竭捶胸顿足的武士,拔出佩刀插进自己的肚腹,颟顸地倒在污血之中。在世界的另一边,尤其是中国,却鞭炮锣鼓一片欢腾。战争结束了,而且是中国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晚清以来一百年民族失败的耻辱史终于画上了句号。这个自参与八国联军打下北京,就一直在庞然大物的中国面前凶恶、狂妄、刁蛮、残暴地跳来跳去闹腾个没完的小个子国家,乖乖认输了!纵观二十世纪,如果说只有一件大事真正值得中国人骄傲和庆贺的话,那就是抗战的胜利。中国人站起来了,虽然他后来又站起来了好几次;中国掼掉了扣在头上的"东亚病夫"的帽子,虽然他注定还要在贫穷、动乱和饥饿中继续熬过漫长的岁月;但毕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人欺凌宰割,毕竟与美苏英法一道跻身于"世界五强"。  
也许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人,能够体会得到中国人的心酸。民族的自尊和自负,民族的自卑和自贱,多少年以来,而且还将不知多少年地左右着我们的情绪、观念、自我定位、心态和生态。在别的国家眼里,中国人真是难以理解。
一方面,对战败国抱着"以德报怨"的宽宏大量,将大批侵略军优先用军舰送返日本,只对极少数战犯提出起诉,放弃巨额战争赔款;另一方面,又为对方老是以怨报德、忘恩负义而激忿,什么参拜靖国神社、拒不公开认罪、篡改历史教科书、钓鱼台岛纠纷、极端右派分子的言论和表演、电脑软件《提督的决断》的官司……,每次都引起一番新仇旧恨。
一方面,大量回忆和描写抗日战争的出版物、影视作品,大屠杀纪念馆,慰安妇的控诉,民间索赔,提醒人们不要忘记惨痛的过去;另一方面,却多少表现得有些"馄饨挑子一头热"地跟日本套近乎,发誓要和它"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中国人的感情是复杂的,——对广岛和长崎的原爆居然惺惺相惜;听到美国大兵强奸日本少女,心里头又象邻村的二妞教洋鬼子糟蹋了一样不好受;满心信任和称赞日本商品的同时,打心眼儿里嘲笑蔑视它们的制造者:"小日本做的!"  

学者余英时曾用一个词形容中国人对美国的民族感情,叫"羡憎交织"。其实,这个词用来形容对日本人的态度更为确切。美国太遥远了。美国不管它有多好和有多坏,总不至于让中国人牵肠挂肚或是金疮迸裂。而日本就可以很轻易地做到,它就在你的隔壁,动不动就能让你既惊且惧,既慕又叹,既恨还爱。你说不清他们到底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是亲戚还是宿敌,是谦卑还是骄狂,是聪明还是蠢笨,是刻板还是滑头,是战争还是和平。 
说起对美国的"羡憎交织",其实没有一个国家能比得上日本。日本打遍天下几无敌手,最终败在美国人手上。二次大战后,占领军统帅麦克阿瑟主导了对整个日本社会的结构性改造,使日本得以迅速修复战争创伤,成为"坐二望一"的世界经济强国。美国是日本的最大的克星,又是最大的救星,是主人、恩师又是竞争对手,不由得它不对之"羡憎交织"。"日本可以说不",就是这种情结的最好注解。  
当电视里面出现,西方七大工业国领袖济济一堂,规划着世界的经济版图和秩序时,一个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个头比其他人矮去一大截的日本首相也忝列其中,我们总不免要多打量他几眼,——用所谓"羡憎交织"的目光。我们不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德国人、意大利人,更谈不上英国人、法国人、加拿大人,当然也不会这样去看美国人。历史上美国对中国是有恩的,谈不上有什么过不去的"仇"。美国从来没有侵占、分割过中国的领土,相反却在抗战中给予中国最大的援助。中国军队在韩战和越战中与美军交过手,韩战可以说是打了个平手,而越战却是美国输了。有人说,韩战中中国志愿军的被俘人员数十万,而美军只有上万,中方死伤数字也大大超过美方,怎么好意思称作"平手"呢?平手的意思,不是双方兵力消耗的相等,而是看战争的结果。韩战的结果是回到战前的起点,参战四方以原有的"三八线"为停火分界。连美国将军也承认,板门店谈判是美国第一次,在结束一场没有打赢的战争的协议上签字。  



○难以独立打赢的一场战争  

如果不是以结果,而以双方被俘、死伤的数字作为衡量战争胜负的依据,岂不是可以这样说:中国的抗日战争没有胜利,中国应该算是战败国,而日本是战胜国?这显然是荒谬的。中国抗战中死伤的巨大数字,无法做具体统计,一般认为当数以千万计,其中绝大多数是平民。直接死于战场的军人,达132万4千多人。中国军队被俘或投降的数字也很大,仅被改编为伪军的就有几十万人。经济损失更极为惊人,三千万人丧失家园,战前战后物价相差一千八百倍(重庆2613倍,昆明6894倍)。为战争花费的巨额款项,已经大大超过了中国人民的纳税能力。  
谁都知道,中国是惨胜。中国只是理论上和道义上,赢了这场战争。日本是向盟军投降,而中国仅为盟国阵营中的一员,耗时最久,代价最大,伤亡也最惨重。如果没有盟国的参战,中国要赢得这场战争几乎是不可能的。或者无妨这样讲,如果不是日本主动攻击同盟国而引发太平洋战争的话,中国连这样的惨胜都会觉得奢侈。有人把中国的抗战,形容为一个羽量级对重量级的拳击大战。这位羽量级拳手,被那个重量级的家伙连续打击了八年甚至更久之后,极度痛楚、疲惫地倒在绳栏上,忽然裁判一声口哨,将他的一只胳膊高高地举起,宣布是他"赢了"!情况就是这样。  
日本投降后的第三天,在山西的八路军企图令驻沁县日军放下武器,遭到拒绝,于是发生恶战。日军仅一个大队(营级建制)守城,而八路军出动一万余人攻打,以死亡一千多人的代价仍未能拿下该城。沁县日军击退了八路军,转眼将地盘、武器交给了阎锡山的国军,八路军却又轻而易举地从国军手里夺了过来。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晚年尝撰写回忆录,承认八路军是他在中国作战时遇到的最有战斗力一支军队。后来的国共内战也证明,由八路军为主组成的人民解放军,能够势如破竹地击败数百万装备优良的国军。但即便是这支军队,在日落西山的日军面前也如此不经打。  
1945年4月至6月间的湘西会战,是日本投降前在中国打的最后一次大的战役。中方投入十九个师,日方投入三个师团、一个旅团和一个联队(团级建制)。按史家的评说,这次战役以日方的失败告终,所谓"湘西大捷"。双方的伤亡数字是,日方死1500人,伤5000人;而中方伤亡13713人,为日方的两倍。中方还特别提到,俘虏日军军官17人,士兵230人,为七七事变以来俘虏人数最多的一次。日军以"强弩之末"在中国作"垂死的挣扎",仍有这样战绩,八年抗战打的是怎样一种窝囊仗,可想而知。  曾有一个谜语:"日本投降的原因——打一中国古人名"。据说猜出来好几个谜底。一为"屈原",屈服于美国投掷的原子弹;二为"苏武",苏联动武,向日本宣战;三为"共工",即共产党指挥的八路军、新四军的战功。是不是还有一个"蒋干",蒋介石干得好?不知道。《昭和天皇回忆录》中,对于日本最高决策层下决心接受波茨坦宣言之前那一段心理历程,做了较为细致的招供。日本投降的主因,还是屈服于美国。更直接地说,还是怕原子弹。原子弹的威力,使得以凶顽著称的数百万皇军丧失用武之地,抵抗失效,只能给整个日本带来一片焦土,甚至种族灭绝。毛泽东说,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而不是物。事实上,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往往就是物。  
中国军民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是日本最终战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战败不等于投降,投降则是承认战败。如果没有美国参战,或者说如果美国没有发明和使用原子弹,日本绝不可能那样迅速和突然地接受波茨坦宣言,那样乖乖地放下武器。不要说七十年日本皇军一直有视投降、被俘为绝大耻辱的传统,即连日本历史上也从未有过对外投降的记录。纵使日军在各战场失利,向本土节节败退,其作战能力仍不可低估。美国估计,在日本本土作战,盟军可能还要付出上百万人的牺牲才能取胜。从日本天皇的角度,原子弹的爆炸也给了他决定终战的最有力的借口。因为军部领袖们一时方寸大乱,提不出任何对付该武器的良策,当然更无力再阻止天皇作出决断。 

谁比谁更中产?-----刘瑜

这是我一直想写的一篇关于国内外生活水准状况对比的东东,苦于资料不足。现在刘瑜写了,而没有人比她写得更好。

http://www.drunkpiano-liuyu.net/?p=416

暑假回国时,我曾看到过电视上采访张铁林,他不断感慨他的英国女儿如何花钱节约。带她逛一趟北京的商场,得求着她,才肯买一双球鞋和一条牛仔裤;给她信用卡在英国随便花,结果她几个月下来才花了一千多人民币。最后张铁林说:其实我们国内很多人的生活水准早就超过西方发达国家了,而我们自己很多人都不知道。
这话也许过于笼统,因为就生活水准而言,简直不存在“一个中国”:金领阶层的中国和民工阶层的中国,显然不能同日而语。但就都市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准而言,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我回国期间,一个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我在国内的朋友比在国外的朋友“敢于”在外面吃餐馆、买衣服、买书、买化妆品——鉴于我在两地的朋友都分别属于两地的中产阶级,所以具有一定的可比性。如果看08年世行统计的人均购买力GDP,英国是3.5万多美元,中国是5千9百多,英国是中国的6倍左右。如果将这一差异机械算作生活水准的差异,那么似乎应当是英国人每到外面吃6餐饭,中国到外面吃一次;英国人每出门旅行6次,中国人旅行一次;英国人每买6件衣服,中国买一件。但就我接触到的中产阶级来说,事实几乎恰好相反:我的英国同事们不轻易到外面吃饭,几乎没人请钟点工,买书总嫌贵,说到买房,我们系7个40岁以下的同事里,只有两个买了房。
在此我不防暴露一下“隐私”,给自己的工资做一个分析(英镑对人民币目前大约是11:1):我的年薪是4万英镑左右,均摊到每个月也就是3400百英镑左右。扣除养老金6%,税收20%(中档税,而且一部分收入免税),全民保险8%(那些说欧洲“免费”看病的人请注意这个数字),交房产税140多镑(英国无论租房买房都要交房产税),最后可支配收入也就是2400英镑左右。对于我的一些同级别的男同事来说,这就是他们需要用以养老婆、孩子、房子、车子等的全部收入。要知道,在剑桥市内一个体面的两室一厅月租1000镑左右,学龄前儿童托儿所一个月要800镑左右。当然对于双职工、没孩子或者孩子已上小学的家庭来说,负担会轻很多。
这里的物价和中国比又如何呢?前一段网上有人说中国的物价如何“早已超过欧美”,至少就英国来说这不对。有些人似乎习惯于拿中国的大都市生活成本和美国的中西部农村比,得出具有误导性的结论,那要拿伦敦和贵州县城比,结论没准更耸人听闻。还有些人习惯于拿中国上层的消费标准和西方的平民标准比,结论同样具有误导性——好像家里请保姆、孩子上私立学校、买衣服只买名牌都成了生活必需品。如果把这些“必需品”也打入西方的消费标准,那西方的物价也会贵得惊人。不错,中国的物价这些年的确高涨,但是您想知道花钱时捶胸顿足的感觉吗?还是到英国来吧。拿英国的Tesco连锁超市和北京五道口的华联超市比(这里说的是两处8月底9月初的价格,两个都未必是当地最便宜的超市,但是北京找到比华联更便宜的商品显然比在剑桥找到比tesco更便宜的容易,因为北京很多地方还保留着街边的“小商小贩”,英国这方面则少得多):一打鸡蛋华联是17元左右,Tesco是3镑左右(也有更便宜的,但也有更贵的——因为西方的食品“有机”、“无机”价格差别挺大,折中一下);牛肉中国是20元左右一斤,英国是6、7镑左右(也是折中的结果——西方牛肉根据牛的部位价格相差很大);猪肉中国13元一斤,Tesco3镑左右一斤;灯笼青椒中国是1.68元一斤,Tesco是2英镑左右一斤;鸡胸华联是7元左右一斤,Tesco是4镑左右;胡萝卜中国1.5元左右一斤,Tesco是0.4镑。就是说,从日常食品来说,Tesco比华联贵2-8倍不等。我有一次问我们系一个新加坡博士生每天都做什么菜,他说:那取决于每天Tesco什么在打折呀。
至于食品之外的服务费用,花销则更悬殊。我在五道口剪个头发38元,在英国一个档次类似的理发店剪头发是30英镑。在北京打的4公里的话,10元打住,在剑桥要6、7镑。北京地铁2元,伦敦4镑。在北京一个档次还过得去的餐馆,200元可以点4、5个菜,在剑桥中餐馆18镑也就买一盘水煮鱼加一碗米饭一杯饮料——如果你幸运地在你家周围发现一个中餐馆的话。就是说,从服务性的消费来说,英国还真的比中国贵6倍左右或更多。至于中国中产阶级早已习惯定期使用的钟点工、女士们经常光临的美容院,对于这里的大多中产阶级人都属于奢侈消费。现在中国都市的年轻人经常抱怨买房难于上青天,其实西方都市里的年轻人买房也不容易。拿伦敦来说,07年的一个报道说伦敦的房子均价是伦敦人均收入的12倍,好区甚至高达16倍多,这比北京上海中产阶级买房似乎也并不容易多少,至少没有容易6倍。我曾在一个英国华人论坛上看大家讨论每月支出情况,基本上所有人都感慨,就算双职工,衣食住行之外很难存下多少钱。发贴者说他们一家三口平均每个月花100镑买衣服,竟被很多人感慨为奢侈。还有人说你一家一个月手机费为什么要花30镑呢,明明10镑就够了嘛。
在北京的一些大型商场和家居市场里,我倒真是被其中的价格雷到了:衣服和家居用品的确接近和英国接轨了,但是很快,我发现了淘宝网。品质相近的东西,只要不追求名牌,淘宝上要显著地便宜。英国虽然也有ebay,但是ebay上东西远不及淘宝上品种繁多,价格也不比实体店便宜很多。
所以至少就我身边的经验来说,中国的中产阶级似乎比英国的过得更奢侈。当然这里的原因不用我多说,无非是:中国劳动力便宜;中国的收入转移力度相对低;中国有各种“报销”网络和灰色收入;中国的人口年龄结构导致现阶段劳动力过剩;中国的社会结构是金字塔形而西方是橄榄型的……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中产阶级的舒适生活也未必一定是好事,因为它背后可能隐藏着各种各样的社会不公正或隐患:廉价劳动力背后意味着劳动者怎样的谈判力缺失?报销制度里有多少腐败?那些“羊毛”最终出在哪些羊身上?高速增长背后的环保代价是什么?人口老龄化之后怎么办?事实上发达国家的“发达”二字,很大程度上并不是指生活水准的奢华,而是社会的相对文明、公正和“共同富裕”。我曾经跟朋友感慨说:目前这几代中国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他们很可能比父辈和孙辈过得都要好。我们习惯于线性的发展思维,认为加速度提高的生活水准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随着社会谈判结构的均衡化、收入调节力度的提高、政治透明化削减灰色收入、发展环境成本的提高、人口结构和社会结构的变化,中国都市中产阶级的生活很可能会逐渐“倒退”到英国的水平。

Wednesday 7 October 2009

为什么我和1300个女人上过床?

一个47岁的英国男人写的,很有意思的一篇,很多话都说得可圈可点,有些观点,多年前我也一样的想过。

http://www.openthemagazine.com/article/living/why-i-slept-with-1300-women



I remember the first time I had sex—I still have the receipt. The girl was alive, as far as I could tell, she was warm and she was better than nothing. She cost me £20.
I was 16 then and I’m 47 now. I have spent 25 years throwing my money and heart at tarts. I have slept with every nationality in every position in every country. From high-class call girls at £1,000 a pop to the meat-rack girls of Soho at £15, I have probably slept with more than 1,300 prostitutes, at a cost of £115,000.
I am a connoisseur of prostitution: I can take its bouquet, taste it, roll it around my mouth, give you the vintage. I have used brothels, saunas, private homes from the Internet and ordered girls to my flat prompt as pizza. While we are on the subject, I have also run a brothel. And I have been a male escort. I wish I was more ashamed. But I’m not. I love prostitutes and everything about them. And I care about them so much I don’t want them to be made legal.
In English brothels you shuffle into a seedy room so dim you can only meet the girl by Braille. But in New York last year I sat on a four-poster bed while 10 girls paraded in front of me one by one, like bowls of sushi on a carousel. “Hi,” they would say, “I’m Tiffany”, “I’m Harmony”, “I’m Michelle”, and I would rise and kiss them. It was so touching, so sweet, so kind. There should always, no matter what, be politeness. It is the way the outside world should work, selfishly but honestly.
The great thing about sex with whores is the excitement and variety. If you say you’re enjoying sex with the same person after a couple of years, you’re either a liar or on something. Of all the sexual perversions, monogamy is the most unnatural. Most of our affairs run the usual course. Fever. Boredom. Trapped. This explains much of the friction in our lives—love being the delusion that one woman differs from another. But with brothels there is always the exhilaration of not knowing what you’re going to get.
The problem with normal sex is that it leads to kissing and pretty soon you’ve got to talk to them. Once you know someone well the last thing you want to do is screw them. I like to give, never to receive; to have the power of the host, not the obligation of the guest. I can stop writing this and within two minutes I can be chained, in the arms of a whore. I know I am going to score and I know they don’t really want me. And within 10 minutes I am back writing. What I hate are meaningless and heartless one-night stands where you tell all sorts of lies to get into bed with a woman you don’t care for. The worst things in life are free. Value seems to need a price tag. How can we respect a woman who doesn’t value herself? When I was young I used to think it wasn’t who you wanted to have sex with that was important, but who you were comfortable with socially and spiritually. Now I know that’s rubbish. It’s who you want to have sex with that’s important. In the past I have deceived the women I have been with. You lie to two people in your life; your partner and the police. Everyone else gets the truth.
Part of me used to enjoy the deception. There was something about the poverty of desire with one’s girlfriend. Sex without betrayal I found meaningless. Without cruelty there was no banquet. Having a secret life is exhilarating. I also have problems with unpaid-for sex. I am repulsed by the animality of the body, by its dirt and decay. The horror for me is the fact that the sublime, the beautiful and the divine are inextricable from basic animal functions. For some reason money mitigates this. Because it is anonymous. What I hate with women generally is the intimacy, the invasion of my innermost space, the slow strangulation of my art. The writer chained for life to the routine of a wage slave and the ritual of copulation. When I love somebody, I feel sort of trapped. Three years ago, I was saved. I found a girl whom I could fall in love with… and sleep with prostitutes with. She sends me to brothels to sleep with women for her. I buy her girls for her birthday and we go to whorehouses together. I am free forever from the damp, dark prison of eternal love.
A prostitute exists outside the establishment. She is either rejected by it or in opposition to it, or both. It takes courage to cross this line. She deserves our respect, not our punishment. And certainly not our pity or prayers.
Of course, the general feeling in this country [the UK] is that the man is somehow exploiting the woman, but I don’t believe this. In fact, the prostitute and the client, like the addict and the dealer, is the most successfully exploitative relationship of all. And the most pure. It is free of ulterior motives. There is no squalid power game. The man is not taking and the woman is not giving. The whore fuck is the purest fuck of all.
Why does a sleazy bastard like me like whores so much? Why pay for it? The problem is that the modern woman is a prostitute who doesn’t deliver the goods. Teasers are never pleasers; they greedily accept presents to seal a contract and then break it. At least the whore pays the flesh that’s haggled for. The big difference between sex for money and sex for free is that sex for money usually costs a lot less.
But it is more than this. What I want is the sensation of sex without the boredom of its conveyance. Brothels make possible contacts of astounding physical intimacy without the intervention of personality. I love the artificial paradise; the anonymity; using money, the most impersonal instrument of intimacy to buy the most personal act of intimacy. Lust over love, sensation over security, and to fall into a woman’s arms without falling into her hands.

Having an instinctive sympathy for those condemned by conventional society, I wanted to cross the line myself. To pay for sex is to strip away the veneer of artifice and civilisation and connect with the true animal nature of man. Some men proudly proclaim that they have never paid for it. Are they saying that money is more sacred than sex?
But one of the main reasons I enjoy prostitutes is because I enjoy breaking the law—another reason I don’t want brothels made legal. There is a charm about the forbidden that makes it desirable. When I have dinner every evening in Soho I always think: isn’t scampi delicious—what a pity it isn’t illegal. I’m sure I am not alone in this. Even Adam himself did not want the apple for the apple’s sake; he wanted it only because it was forbidden.
As for the girls, the argument is that making it legal will somehow make it safer, but Soho has one of the lowest crime rates in the country. Anyway, crime and risk are part of the texture of life. Indeed, Freud tells us: ‘Life loses interest when the highest stake in the game of living, life itself, may not be risked.’ Risk is what separates the good part of life from the tedium.
I decided to ask my Claudia, my favourite prostitute. I first spotted her in the street in Knightsbridge ten years ago and was so taken by her haunted beauty that I decided to follow her. There was an air of great quality about Claudia. The faces of English girls look as if there is not enough material to go round. They have thin lips and papery eyelids, box jawbones, prominent Adam’s apples and withered hearts. Claudia looks Mediterranean—her lips are full and curly, her nostrils flared, her eyes black and as big as saucers.
She walked and I stalked all the way to Soho and down Brewer Street. No. No way. She couldn’t be! She turned, and walked into a brothel. I couldn’t believe it. I could fuck Raquel Welch for £25.
When I ask if she wants prostitution legalised, she reacts violently: “No way! I tried to take a regular job a few months ago. After tax and national insurance I was left with practically nothing. So I came back here. On a good day here I can take £500. I don’t have a pimp, so after paying the overheads and the maid I’ve got more than enough.” There you are. Income tax has made more liars out of the British people than prostitution.
I know a little bit about the business side. Some years ago I became a madam and a male escort. I turned one of the rooms in my flat in Shepherd Market into a knocking shop and joined an escort agency. I went into prostitution looking for love, not money. That said, I always took cash. The women wanted company, someone willing to please at the midnight hour, and straight sex. It was nerve-wracking wondering if I was going to be able to get it up or get on, but at least I had a valid reason for liking my lovers—they paid me. I didn’t care if someone called me a whore and a pimp.
So you see, I have always been a prostitute by sympathy. As for the rest of society, prostitution is the mirror of man, and man has never been in danger of becoming bogged down in beauty. So why don’t we leave it alone? Or learn to love it, like me? Sex is one of the most wholesome, spiritual and natural things money can buy. And like all games, it becomes more interesting when played for money. And even more so when it is illegal.
Hookers and drunks instinctively understand that common sense is the enemy of romance. Will the bureaucrats and politicians please leave us some unreality. I know what you are thinking. That it’s all very well for people like me to idealise whores and thieves; to think that the street is somehow noble and picturesque; I have never had to live there. But so what? One day I will. Until such time, I have to pay for it. How else would someone young, rich and handsome get sex in this city? Yes, yes, I know. Prostitution is obscene, debasing and disgraceful. The point is, so am I.
(Reprinted with permission from the author)

Tuesday 6 October 2009

荷赛新闻摄影资料库

荷赛最近把其历年来的获奖作品整合成一个可以检索的资料库,全是新闻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