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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21 March 2013

为了自欺---- 乱弹琵琶

少小离家老大回,这类返乡题材被写的很多,能够写出韵味的也不少,就是因为乡愁并不分地域,人人有之,共鸣不难。一切失去的,无法再现的都可谓乡愁。 加上探究当年为何走,若是身不由己,或者一入江湖恩怨深,挣扎得吊脚凭栏,回返便更易引人感慨。当我们身处某个环境,某个场合,那些沉寂的往事便会复活,自以为的遗忘大概从来都没有过,只是我们有时会逃避这种记忆的再生,尤其是面对痛苦的往事,回忆意味着再痛一次,自己的伤疤别人揭不得,自己却很少敢揭。 我不自觉地在美化。爷爷重男,要淹死我刚生下的二姐,说要扔进大尿桶。二宝邋遢,脚底的臭味熏天,挤在一个床上我被熏得鼻屎满腔,父亲懦弱,我多少继承了父亲的懦弱,家中有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出头,却让母亲去张罗,妹妹叛逆,未婚先孕,像一只猴子一样急不可耐地要嫁人,还有村前的河,何时流淌起乌黑的水,儿时的我放牛,懒惰的时候就骑在牛背,歪着,撇着,让它吃路边的稻穗,头顶的玉米棒槌。青蛙我用荆条抽死得不下200只,暴躁的时候,我一脚踢开从我面前经过的小猫,踹得它半晌爬不起来,我甚至用细长的竹竿伸进村人的窗户,将挂在墙上的小包挑下来,然后翻出里面的几块钱,别说这是我小时候才干的事,大学里我还在图书馆撕了很多纸片,用刀挑出书页中夹杂的磁条,对我暗恋的人恨得她咬牙切齿,工作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附和…… 我该怎么说?我无恶不作,就差没有在钻草垛子的时候点跟火柴,没有拿刀去捅伙伴,没有像马上到来的夏天,人挨人人挤人挤出非礼的妖魔之手。你不要听我的,就好象我不会全部听你的一样,我的家乡人并不淳朴老实,他们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却也工于钻营,某些时候甚至称得上狡猾奸诈。 我说人都可以相处,但是真实的情况却是在上海我只有一个朋友,他尚且是我高中时结交的;我劝人要对人信任,自己却很少再信任人。我讨厌别人说恭维我的言辞,莫要讲什么“尔今腾达,苟当以楷”,我便讥讽刻薄,说你变身闰土,心下欲删,某一天却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向其搭讪甚至恭维,像一条叼着舌头的哈巴狗。一个原先要好的朋友终于不堪忍受我如此多变,出尔反尔的气候,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黑名单。 能够忍受我的不多,我能够忍受别人的也不多。周六晚上到上海的这个朋友家里喝酒,他忍耐性比较强,俩人喝了一瓶和酒,大概都有几分醉,我便无意识地将嗓门提高了三度,挑他人之刺,更找自身之针。高中形影不离的另一朋友早已八面玲珑,我说我讨厌这样的人,他说他也不喜欢,我说我极端,极端地喜形于色,他说你是,很容易得罪人,他说你还没长大,我说你也是,怎么回家了就要批评你嫂子,嫂子是外人,你能说你哥,打你哥,却不能给你嫂子脸色。他说,你还不是一样说你妹夫?你跟我差不多,我说,是,咱俩臭味相投,我比你更臭。他挺着大肚子的老婆在旁边嘻嘻一笑,居然插科打诨,说,你因为爱干净所以招臭。话中有话,朋友在做饭的时候,他老婆带我到小区转了转,俩人边走便说房间卫生,我说最气的并非卫生没人弄,而是你花了一个多小时将大厅,厨房卫生间擦得干干净净之后,马上被他们糟蹋了,于是我就吹鼻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她说理解,嘿嘿笑。 那么也就是说,这叙不完的乡愁其实是有影子的,即便往事飘忽,早已无影无踪,乡村的面貌百啭千回,有些路铺上了水泥,有些路爬满了杂草,那个手中拿着弹弓射鸟的,开车撞死了人,那个被跺得肚子开花的,现在入赘他乡,那个被茅坑里溅出的屎洒满一身的,现在膝下已有一对双胞。只是我现在不敢看当年,看了生怕没办法自圆其说。现实是残酷的,想象中的现实却比现实中的现实柔和许多,回家只是不愿见熟人,因为我看到当年那个在我心目中教书育人,正直不屙的老师变得好吃懒做,噬赌成性,我不要看再多,不为欺人,只为自欺,为了能够圆顺记忆中那些谎言,还有事实。 http://yanhb1983.blog.163.com/blog/static/4114335220132101115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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